九柳
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帮乡亲做事了,江欢想着,天黑前他要多干些,方不辜负自小来这些村民对他的爱护帮扶。 正为一户人家修理爬梯,江欢余光却瞧见那卓老头朝他招手,又听到卓老头喊他“常娃儿”,这便三下五除二修好了木梯,搁下工具,双手对拍除净了灰才朝卓氏老叟走去。 “卓老爹。”江欢挥开炉烟,接了卓老头的蒲扇,对那炉火扑扑扇着。 卓老头扶着灶台坐下,抽了口旱烟,开口还是江欢熟悉的腔调:“常娃儿,明晌又要外去?” 江欢漫不经心地点头,声音闷闷的: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,卓老爹,还要孔雀罗么?” 卓老头鼓起腮帮吐烟圈,烟圈慢吞吞地散开,卓老头的苍老的脸上挤出个释怀的笑:“不必啦,常娃儿,老头子我已经不必再买孔雀罗啦。” 江欢煽风的手一顿——他来远门沟时,见村口挂了些白花,且卓老头家中也系了缟色,今日卓老头形单影只,江欢早该意识到的。 酱婆不在了。 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江欢说话有些颤,嗓子里悬着的弦儿抖个不停,牵连着执扇的手,在冬日摆出阵阵冷风。 1 “嗨!”卓老头擦了擦混浊的眼,摇头苦笑,“问这做甚么,都是早晚的事。” 那老叟倒磕烟斗,灶台边积出一块锥形的灰烬,“常娃儿,你明日一走,怕是再也见不着了。” 江欢心中警铃大作,手也不自觉地握上背后包扎严实的链刃,他沉声唤道:“卓老爹!” 卓老头颔首,安逸地笑笑:“快要轮到老头子我啦。” 一时间,误解卓老头的愧疚、将死之人的相惜绞作一股硬绳,挟涌上心头,狠狠抽在江欢的心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