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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人拿枪指着,用性命做威胁,也能爆发出这样惊人的智力,从纷乱而空白的大脑里迅速找出折衷的谎话来。像是“你想要多少钱,我全都能给你。”“你要什么,全都拿去,我绝对不会报警。”这些仓皇而出的求命话,我可不会为此动摇。 他说到这儿时,我就应该一枪崩了他。但是我不知怎得,在这个古怪的一日里,做什么都慢了半拍,都包绕了过多的思虑。他的从容和有所准备给了我一些惊喜,既然他不哭不闹的,那我不妨给他机会,让他好好吐露一些遗言。 他冷静得吓人,嘴里也不结巴了,说的话头头是道。不,不是些虚伪的让我饶他一命的,那些急中生智的话,而是冷静、镇定,不带感情地引导我去思考。我甚至真的感受到,他是为了我好。 “四爷的上一任杀手,老虎,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?” 这句提问让我失掉了胜券在握的做派。我想他也能感受到我情绪中的松动,这些微小的颤动改变了我们二人悬殊的地位。在某种程度上,我们从生与死的两端被带到了同一界限上。 “一个人做久了一件事就会制造麻烦。对于杀手来说,熟能生巧是最坏的事情。一旦熟悉了整个流程,杀人这件事就会变得过于简单,而你也会丢失应该有的谨慎。一切顺利的时候还好,但你一旦漏出马脚,或是任务失败,四爷在幕后就坐不稳了。如果他不放心你,或是疑心你知晓了太多秘密,他在收拾后事上便不会那么用心。留有血迹的抹布,桌椅板凳上的指纹,没被破坏的监视器。当他想抛弃你时,甚至可以不用自己的能力——”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。